本报记者 陈嘉玲 北京报道
近日，上海文华财经资讯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文华财经”）的IPO申请被深交所受理，这是其第二次冲刺创业板IPO。
早在2015年11月，文华财经就曾递交过创业板IPO申请，但是2018年4月被终止审核。相比首次IPO，文华财经自身的经营状况以及所面对的外部环境已发生了巨大变化。
一方面，文华财经连年提价、加码创收的玩法无以为继，产品价格、销量乃至业绩指标均已出现下滑。另一方面，自2020年初期货公司集体“封杀”文华财经事件后，期货公司纷纷布局自设期货交易软件或寻找其他替代的第三方服务软件商。
就技术架构做了哪些调整、以交易人数为计费标准是否合规，产品单价、销量以及经营业绩下降的原因是什么，如何看待云端量化投资的前景等问题，《中国经营报》记者致电文华财经董秘尚婧。她表示：“公司目前处于静默期，不便接受采访。”
收费之变
在文华财经方面看来，收费之变实质上是开创新盈利模式。
其在招股书上说：“公司在行业内率先实现了移动端软件直接向终端用户收取软件服务费的突破，在行业内开创了新的盈利模式。”
但很显然，文华财经和它的客户之间存在着不小的分歧。提到收费问题，某券商系期货公司内部人士向本报记者提到，双方主要有几个方面的争议：一是变相收取佣金；二是费用连年上涨，除了向期货公司收费，投资者下单、模拟盘、外盘实时行情等也收费；三是将系统整改成本转嫁期货公司，这也是集体“封杀”事件的导火索。
招股书显示，文华财经主要有四大块业务：基础交易软件服务（行情交易软件服务）、随身行软件服务、衍生增值软件服务、其他产品及服务。
早期，文华财经的收费对象主要是期货公司、专业投资机构和部分需要增值服务的客户。以基础交易软件为例，它是由期货公司付费，提供给投资者使用。2014年至2016年，期货公司带来的收入均占主营业务收入的68%以上。
至2016年，国内仅4家期货公司未与文华财经合作。于是，文华财经祭出第一个武器：涨价。单看行情交易软件服务，2014年至2016年的平均价格从25.27万元/套·年增至36.95万元/套·年，两年里有20%以上的涨幅。据媒体报道，北京某中小型期货公司的费用从2011年的16万元增加至2019年的84万元，增至5倍有余。
强势提价之余，自2018年10月始，文华财经瞄准移动端的个人投资者进行收费。公司董事长、总经理尚守哲接受《经济日报》记者采访时提及：“文华随身行产品的收费也有坐实公司基础业务、增加公司利润的考虑，会对文华形成新的利润增长点。”
招股书也显示，随身行APP仅2018年第四季度就贡献收入1479.31万元；2019年的收入达7871.96万元，占主营业务收入近四成。
不过，有期货公司和投资者因此指责文华财经“吃相越来越难看”。“比如，随身行APP按单边两毛钱收费，本质上是变相收取佣金；套餐报价一年比一年高。”某期货公司副总经理指出。
2020年初，因国内四大期货交易所发布落实穿透式监管相关要求，2020年初多家期货公司相继公告宣布文华财经软件不符合要求并暂停接入。最终，文华财经“服软”：一则向穿透式监管的标准靠拢，二则下调和取消不合理收费。
招股书显示，2020年各项服务所对应产品的平均价格均有所下降。其中，基础交易软件的平均价格从57.92万元下调至57.66万元，降幅达2600元。随身行APP取消了0.2元/手的收费模式，720元/年的售价也下调至30元/月。衍生增值软件服务涉及的睿期软件和量化软件，平均价格分别下降了180.44元和732.29元。
流失之虞
在产品单价下降带来利润损失的同时，文华财经还面临着客户流失之虞。
例如，文华财经的拳头产品——随身行APP，大幅降价的同时，销售个数也从2019年的19.16万个下降到16.85万个，大幅减少了23099个，最终此项业务收入也减少了2564.56万元。
更进一步的是，市场占有率也出现下降。截至2020年末，文华财经已与135家期货公司合作，占国内期货公司总数的90.60%。尽管仍是行业里绝对的龙头，但相比首次IPO时披露的97.32%的市场占有率，已稍有下滑。
而2020年的中国期货市场则迎来大发展。全市场资金总量较2015年末翻了一番；有效客户数181.8万个，较2015年末增长69%。
本质上，过往文华财经源源不断的客户增长量，是众多期货公司开发客户的成果。一位资深期货交易员分析认为：“双方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期货公司意识到要把客户和数据抓在自己手上，防备之心已起，甚至担心养虎为患。”
业内人士还指出，2020年初集体“封杀”事件，导火索是文华财经将穿透式监管的系统升级费用转嫁期货公司；但根源是文华财经的收费模式（以交易人数计费）动了期货公司的“奶酪”——截取客户信息及交易数据。
一位文华的老用户撰文指出：“许多第三方软件机构纷纷开始大力推广自己的期货交易软件，很多期货公司纷纷推荐其他交易软件。然而，这才是文华隐形危机的刚刚开始。”
实际上，各期货公司已经在发展和推广自家的终端软件，不断拓展开户、看盘、交易到期限结合、场外报价、服务产业等各项功能。《中国经营报》记者通过手机搜索“期货”软件获悉，市场上已有超过30个期货交易软件，包括南华期货、浙商期货、新湖期货等自设的，以及东方财富期货、同花顺期货通等APP。
记者了解到，部分期货公司已开始直接让新客户使用其自己研发的软件。南华期货（603093.SH）在2020年年报中披露称，南华期货APP上线后用户数量每年增长100%。截至报告期末，南华期货APP总用户近9万人，线上开户占公司总开户数已经升至90%以上。
有市场人士早前就曾分析认为，从技术角度来看，文华财经所提供的产品也并不具有独创性，更多是在用户使用习惯上占据的先发优势。而如果收费情况进一步加剧，用户被迫更换交易软件，刚开始用起来可能会不适应，但长期来看文华财经也一定会面临客户流失的风险。
不过，“行业龙头的垄断地位并非那么好打破”。上述副总经理认为，大部分期货公司无力在软件和系统研发上投入更多经费。
天花板？
“在行业竞争愈加激烈和衍生品不断创新发展的趋势下，公司能否积极拓展新业务是能否保障经营业绩的重要标志。”文华财经在招股书上明确提出，未来要形成有效的新收入增长点。
近日，本报记者与一位文华财经内部员工交流时获悉：“创始人是技术出身的，接下来公司应该还是会聚焦在提供技术服务上面。”
此次IPO拟募集资金6.52亿元，拟投项目主要是系统开发项目和科研建设项目，但能否形成持续盈利能力尚是未知数。
有媒体报道称，“云端量化概念”是本次IPO的一大亮点。文华财经拟将募集资金的30%，即1.95亿元投向“云端量化投资软件系统开发项目”。
不过，本报记者梳理此前的招股书发现，2015年首次申报上市时，重点拟投放的“文华系列产品升级项目”早已提到相关概念，包括“建设量化策略和投资市场对接平台”“在云端部署量化交易平台”等。
文华财经目前已向市场提供的量化软件，主要有赢智量化交易软件（原名赢智量化交易软件，wh8）和库安算法交易软件（wh9）。
据了解，自2015年下半年起，证监会“严格管理和限制程序化交易”，对具有程序化交易特征的账户采取限制交易措施。比如，对股指期货交易采取了调高交易保证金、提高手续费、调低日内开仓量限制标准，以及限制频繁、大额报撤单等监管措施，致使股指期货程序化交易客户出现了一定量的流失。
在文华财经首次提交的招股书中也有体现，程序化交易软件服务在2014年至2016年间，客户数量逐年下降，分别为4679个、4645个、4140个。
而2018年至2020年期间，量化软件的销售数量分别为2505个、2071个和2169个。尽管产品平均价格已下调至低于2018年，销量却仍比2018年少336个。
实际上，持续盈利能力和盈利增长点同样是首次IPO时监管部门反馈意见中反复提及的问题。
或是由于受产品降价、客户流失等因素的影响，2020年，文华财经已经打破了多年来持续增长的局面。
就经营数据而言，2018年至2020年，文华财经实现的营业收入分别为1.34亿元、2.1亿元和1.92亿元；归属于母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分别为4580.06万元、7843.68万元和7577.47万元。
（编辑：郑利鹏 校对：颜京宁）